燕王刘守光自开平三年(909)五月囚其兄义昌节度使刘守文之后,即围攻沧州。沧州节度判官吕兖等推守文之子延柞为帅,坚守拒敌,历时半年,城中粮尽,百姓吃粘土充饥,吕衮选男女羸弱者,喂食而烹之以充军粮,称"宰杀务"。开平四年(910)正月四日刘延祚终因力尽出降。刘守光以幼子继威镇守沧州,派大将张万进、周知裕辅佐之。送延祚及其将佐归幽州。二十五日,刘守光派人暗杀其兄守文,归罪于杀者。
淮南节度使、弘农王杨隆演袭位之初,曾遣万全感为使,往晋,岐告以嗣位。后梁开平四年(910)二月,万全感返回淮南。岐王李茂贞承制加弘农王杨隆演兼中书令、嗣吴王(唐天复二年,昭宗封杨行密为吴王)。于是吴王大赦境内。
淮南节度使、弘农王杨隆演袭位之初,曾遣万全感为使,往晋,岐告以嗣位。后梁开平四年(910)二月,万全感返回淮南。岐王李茂贞承制加弘农王杨隆演兼中书令、嗣吴王(唐天复二年,昭宗封杨行密为吴王)。于是吴王大赦境内。
湖州(今浙江吴兴)刺史高彦、高澧父子自唐末以来,以一州之地介于吴越钱氏、淮南杨氏两大势力之间,往往两附以求自存。高澧性凶忍,尝召州吏议曰:“吾欲尽杀百姓,可否?”吏曰:“如此,租赋何从出?当择可杀者杀之。”时澧纠民为兵,有怨叹者,澧怒,集民兵于开元寺,绐云犒军,入则杀之,死者过半,外兵纵火作乱,澧闭城大索,死三千人。钱镠欲诛之,吴越天宝二年(909)十月,高澧遂以州叛附于淮南,举兵烧义和临平镇(今杭州境)。吴越王钱镠以弟钱镖帅师讨之。天宝三年(910)、后梁开平四年二月,高澧求救于吴,吴常州刺史李简将兵来救,湖州将闭门拒吴援军,高澧帅五千人奔吴。高氏自唐乾宁四年(897)领湖州,至是败亡。三月,吴越王谬巡视湖州,以弟镖为刺史。
后梁开平四年(910)四月,梁加封南平王刘隐为南海王。
吴越天宝三年、后梁开平四年(910)七月,吴越王钱镠上表称:“宦者周延诰等二十五人,唐末避祸至此,非刘(季述)、韩(全诲)之党,乞原之。”梁太祖曰:“此辈吾知其无罪。但今革弊之初,不欲置之禁掖。可且留于彼,谕以此意。”当初,朱全忠与崔胤悉诛宦官,并诏天下捕杀在外宦者,但有不少宦官为各镇藏匿,其著者如河东监军张承业。当时诸镇僭越,拟用帝制,故以宦官为给事,尤以吴越为多,钱镠因有是请。
吴越天宝三年(910)、后梁开平四年八月,吴越始筑杭州捍海石塘,至十月而成。钱塘江海潮向为杭城之患,唐以前当地居民即屡次筑堤防护,均因潮水冲击修筑难成,成而易毁。此次钱氏所修海塘,系以竹笼盛巨石,栏以十余行巨木,并以铁练贯憧干,乃成塘基,修成堤坝能经受潮水冲击。钱氏又扩建杭州城,大修亭台楼馆、通衢巷陌,由是杭城富庶甲于东南。
后梁开平三年(909)十月至四年(910)十二月,后梁太常卿李燕、御史萧顷、中书舍人张衮等六人为首以一年时间刊定《梁律令格式》成,计律令三十卷。式二十卷,格十卷,律疏三十卷,连目录共一O三卷。于十七日颁下施行。
前蜀武成三年、后梁开平四年(910)十二月二十五日,前蜀大赦,改明年元为水平元年。
唐成德军,驻治镇州(今河北正定),领镇、冀、深、赵诸州,皆战国时赵地,故亦共称赵。其节度使王镕,曾附于梁,梁改“成德”为“武顺”,封镕为赵王,伹镕暗中亦通于晋,久为梁太祖所疑。后梁开平四年(910)十一月,梁派军屯于泽州(今山西晋城),继而屯魏州(今河北大名东北),名义上欲取晋之潞州(今山西长治),实欲图镇、定(今河北定县)。其时,燕王刘守光欲犯定州义武节度使王处直之境,梁遂以助王镕防止燕兵南下为由,派三千魏博兵进驻赵之深、冀。王镕自恃已与梁太祖结为姻亲,故不听部下劝告,竟允梁军入驻深州(今河北深县西)。不久,梁图镇定之谋泄,王镕请梁退师,梁军竟杀深州赵卒,据城不去。王镕求救于燕王刘守光,为守光所拒,又求援于晋王李存勖,适王处直亦请盟于晋,于是,晋与赵、定三结盟以抗梁。三方均用唐天佑年号,王镕复梁所改武顾军为成德军。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,梁军进屯赵州之柏乡(今河北柏乡)。晋王李存勖亲自帅军逾太行、自赞皇(今河北)东下,与先期至赵(今河北赵县)之周德威会合;定州王处直亦派五千兵助阵。二十七日,三镇军进逼至距柏乡五里处,与梁军略有接触,晋军小胜。晋王以为三镇乌合,利于速战,周德威以为镇定之军长于守城,不善野战;晋军恃骑兵,今两军相蹙,不利驰逐,故宜退守高邑(柏乡北),诱敌离营,彼出则我归,彼归则我出,别以轻骑断其粮路,始可操胜算。晋王不从。监军张承业入谏曰:“威老将,其言不可忽。”王乃悟。于是退保高邑,如德威所言。开平五年(911)正月初二,梁军倾巢而出,与三镇兵战于高邑南,大战至中午未分胜负。午后,梁军因激战一日未能进食巳无斗志,稍有退却,周德威大呼曰:“梁兵逃矣!”晋军呐喊追击,梁军东部魏博兵先退却,李嗣源鼓噪曰:“东阵已退,尔西阵何久留!”于是梁西部军亦大溃,精锐死亡殆尽,尸横遍野,梁军主将王景仁、韩勅、李思安等仅以数十骑逃去。是役也,晋军获梁军弃于柏乡之粮草、资财、器械不可胜计,凡斩首二万级,晋军威震河朔。
春,正月,乙未,刘延祚力尽出降。时刘继威尚幼,守光使大将张万进、周知裕辅之镇沧州,以延祚及其将佐归幽州,族吕兖而释孙鹤。
兖子琦,年十五,门下客赵玉绐监刑者曰:“此吾弟也,勿妄杀。”监刑者信之,遂挈以逃。琦足痛不能行,玉负之,变姓名,乞食于路,仅而得免。琦感家门殄灭,力学自立,晋王闻其名,授代州判官。
辛丑,以卢光稠为镇南留后。
刘守光为其父仁恭请致仕,丙午,以仁恭为太师,致仕。守光寻使人潜杀其兄守文,归罪于杀者而诛之。
二月,万全感自岐归广陵,岐王承制加弘农王兼中书令,嗣吴王,于是吴王赦其境内。
高澧求救于吴,吴常州刺史李简等将兵应之,湖州将盛师友、沈行思闭城不内;澧帅麾下五千人奔吴。三月癸巳,吴越王巡湖州,以钱镖为刺史。
蜀太子宗懿骄暴,好陵暴旧臣。内枢密使唐道袭,蜀主之嬖臣也,太子屡谑之于朝,由是有隙,互相诉于蜀主;蜀主恐其交恶,以道袭为山南西道节度使、同平章事。道袭荐宣徽北院使郑顼为内枢密使,顼受命之日,即欲按道袭昆弟盗用内库金帛。道袭惧,奏顼褊急,不可大任,丙午,出顼为果州刺史,以宣徽南院使潘炕为内枢密使。
夏州都指挥使高宗益作乱,杀节度使李彝昌。将吏共诛宗益,推彝昌族父蕃汉都指挥使李仁福为帅,癸丑,仁福以闻。夏,四月,甲子,以仁福为定难节度使。
丁卯,宋州节度使衡王友谅献瑞麦,一茎三穗,帝曰:“丰年为上瑞。今宋州大水,安用此为!”诏除本县令名,遣使诘责友谅,以兖海留后惠王友能代为宋州留后。友谅、友能,皆全昱子也。
帝以晋州刺史下邑华温琪拒晋兵有功,欲赏之,会护国节度使冀王友谦上言晋、绛边河东,乞别建节镇,壬申,以晋、绛、沁三州为定昌军,以温琪为节度使。
左金吾大将军寇彦卿入朝,至天津桥,有民不避道,投诸栏外而死。彦卿自首于帝。帝以彦卿才干有功,久在左右,命以私财遗死者家以赎罪。御史司宪崔沂劾奏“彦卿杀人阙下,请论如法。”帝命彦卿分析。彦卿对:“令从者举置栏外,不意误死。”帝欲以过失论,沂奏:“在法,以势力使令为首,下手为从,不得归罪从者;不斗而故殴伤人,加伤罪一等,不得为过失。”辛巳,责授彦卿游击将军、左卫中郎将。彦卿扬言:“有得崔沂首者,赏钱万缗。”沂以白帝,帝使人谓彦卿:“崔沂有毫发伤,我当族汝!”时功臣骄横,由是稍肃。沂,沆之弟也。
五月,吴徐温母周氏卒,将吏致祭,为偶人,高数尺,衣以罗锦,温曰:“此皆出民力,奈何施于此而焚之,宜解以衣贫者。”未几,起复为内外马步军都军使,领润州观察使。
岐王屡求货于蜀,蜀主皆与之。又求巴、剑二州,蜀主曰:“吾奉茂贞,勤亦至矣;若与之地,是弃民也,宁多与之货。”乃复以丝、茶、布、帛七万遗之。
己亥,以刘继威为义昌节度使。
癸丑,天雄节度使兼中书令邺贞庄王罗绍威卒。诏以其子周翰为天雄留后。
匡国节度使长乐忠敬王冯行袭疾笃,表请代者。许州牙兵二千,皆秦宗权馀党,帝深以为忧。六月,庚戌,命崇政院直学士李珽驰往视行袭病,曰:“善谕朕意,勿使乱我近镇。”珽至许州,谓将吏曰:“天子握百万兵,去此数舍耳;冯公忠纯,勿使上有所疑。汝曹赤心奉国,何忧不富贵!”由是众莫敢异议。行袭欲使人代受诏,珽曰:“东首加朝服,礼也。”乃即卧内宣诏,谓行袭曰:“公善自辅养,勿视事,此子孙之福也。”行袭泣谢,遂解两使印授珽,使代掌军府。帝闻之曰:“予固知珽能办事,冯族亦不亡矣。”庚辰,行袭卒。甲申,以李珽权知匡国留后,悉以行袭兵分隶诸校,冒冯姓者皆还宗。
楚王殷求为天策上将,诏加天策上将军。殷始开天策府,以弟宾为左相,存为右相。殷遣将侵荆南,军于油口。高季昌击破之,斩首五千级,逐北至白田而还。
吴水军指挥使敖骈围吉州刺史彭玕弟瑊于赤石,楚兵救瑊,虏骈以归。
秋,七月,戊子朔,蜀门下侍郎兼吏部尚书、同平章事韧城卒。
吴越王镠表“宦者周延诰等二十五人,唐末避祸至此,非刘、韩之党,乞原之。”上曰:“此属吾知其无罪,但今革弊之初,不欲置之禁掖,可且留于彼,谕以此意。”
岐王与邠、泾二帅各遣使告晋,请合兵攻定难节度使李仁福。晋王遣振武节度使周德威将兵会之,合五万众围夏州,仁福婴城拒守。
八月,以刘守光兼义昌节度使。
镇、定自帝践祚以来虽不输常赋,而贡献甚勤。会赵王镕母何氏卒,庚申,遣使吊之,且授起复官。时邻道吊客皆在馆,使者见晋使,归,言于帝曰:“镕潜与晋通,镇、定势强,终恐难制。”帝深然之。
壬戌,李仁福来告急。甲子,以河南尹兼中书令张宗奭为西京留守。帝恐晋兵袭西京,以宣化留后李思安为东北面行营都指挥使,将兵万人屯河阳。丙寅,帝发洛阳;己巳,至陕。辛未,以镇国节度使杨师厚为西路行营招讨使,会感化节度使康怀贞将兵三万屯三原。帝忧晋兵出泽州逼怀州,既而闻其在绥、银碛中,曰:“无足虑也。”甲申,遣夹马指挥使李遇、刘绾自鄜、延趋银、夏,邀其归路。
吴越王镠筑捍海石唐,广杭州城,大修台馆。由是钱唐富庶盛于东南。
九月,己丑,上发陕;甲午,至洛阳,疾复作。
李遇等至夏州,岐、晋兵皆解去。
冬,十月,遣镇国节度杨师厚、相州刺史李思安将兵屯泽州以图上党。
吴越王镠之巡湖州也,留沈行思为巡检使,与盛师友俱归。行思谓同列陈瑰曰:“王若以师友为刺史,何以处我?”时瑰已得镠密旨遣行思诣府,乃绐之曰:“何不自诣王所论之!”行思从之。既至数日,镠送其家亦至,行思恨镠卖己。镠自衣锦军归,将吏迎谒,行思取锻槌击瑰,杀之,因诣镠,与师友论功,夺左右槊,欲刺师友,众执之。镠斩行思,以师友为婺州刺史。
十一月,己丑,以宁国节度使、同平章事王景仁充北面行营都指挥招讨使,潞州副招讨使韩勍副之,以李思安为先锋将,趣上党。寻遣景仁等屯魏州,杨师厚还陕。
蜀主更太子宗懿名曰元坦。庚戌,立假子宗裕为通王,宗范为夔王,宗钅岁为昌王,宗寿为嘉王,宗翰为集王;立其子宗仁为普王,宗辂为雅王,宗纪为褒王,宗智为荣王,宗泽为兴王,宗鼎为彭王,宗杰为信王,宗衍为郑王。初,唐末宦官典兵者多养军中壮士为子以自强,由是诸将亦效之。而蜀主尤多,惟宗懿等九人及宗特、宗平真其子;宗裕、宗钅岁、宗寿皆其族人;宗翰姓孟,蜀主之姊子;宗范姓张,其母周氏为蜀主妾;自馀假子百二十人皆功臣,虽冒姓连名而不禁婚姻。
上疾小愈,辛亥,校猎于伊、洛之间。
上疑赵王镕贰于晋,且欲因邺王绍威卒除移镇、定。会燕王守光发兵屯涞水,欲侵定州,上遣供奉官杜廷隐、丁延徽临魏博兵三千分屯深、冀,声言恐燕兵南寇,助赵守御。又云分兵就食。赵将石公立戍深州,白赵王镕,请拒之。镕遽命开门,移公立于外以避之。公立出门指城而泣曰:“朱氏灭唐社稷,三尺童子知其为人。而我王犹恃姻好,以长者期之,此所谓开门揖盗者也。惜乎,此城之人今为虏矣!”
梁人有亡奔真定,以其谋告镕者,镕大惧,又不敢先自绝;但遣使诣洛阳,诉称“燕兵已还,与定州讲和如故,深、冀民见魏博兵入,奔走惊骇,乞召兵还。”上遣使诣真定慰谕之。未几,廷隐等闭门尽杀赵戍兵,乘城拒守。镕始命石公立攻之,不克,乃遣使求援于燕、晋。镕使者至晋阳,义武节度使王处直使者亦至,欲共推晋王为盟主,合兵攻梁。晋王会将佐谋之,皆曰:“镕久臣朱温,岁输重赂,结以婚姻,其交深矣,此必诈也,宜徐观之。”王曰:“彼亦择利害而为之耳。王氏在唐世犹或臣或叛,况肯终为朱氏之臣乎?彼朱温之女何如寿安公主!今救死不赡,何顾婚姻!我若疑而不救,正堕朱氏计中。宜趣发兵赴之,晋、赵叶力,破梁必矣。”乃发兵,遣周德威将之,出井陉,屯赵州。镕使者至幽州,燕王守光方猎,幕僚孙鹤驰诣野谓守光曰:“赵人来乞师,此天欲成王之功业也。”守光曰:“何故?”对曰:“比常患其与朱温胶固。温之志非尽吞河朔不已,今彼自为仇敌,王若与之并力破梁,则镇、定皆敛衤任而朝燕矣。王不早出师,但恐晋人先我矣。”守光曰:“王镕数负约,今使之与梁自相弊,吾可以坐承其利,又何救焉!”赵使者交错于路,守光竟不为出兵。自是镇、定复称唐天祐年号,复以武顺为成德军。
司天言:“来月太阴亏,不利宿兵于外。”上召王景仁等还洛阳。十二月,己未,上闻赵与晋合,晋兵已屯赵州,乃命王景仁等将兵击之。庚申,景仁等自河阳渡河,会罗周翰兵,合四万,军于邢、洺。
虔州刺史卢光稠疾病,欲以位授谭全播,全播不受。光稠卒,其子韶州刺史延昌来奔丧,全播立而事之。吴遣使拜延昌虔州刺史,延昌受之,亦因楚王殷通密表于梁,曰:“我受淮南官,以缓其谋耳,必为朝廷经略江西。”丙寅,以延昌为镇南留后。延昌表其将廖爽为韶州刺史,爽,赣人也。吴淮南节度判官严可求请置制置使于新淦县,遣兵戍之,以图虔州。每更代,辄潜益其兵,虔人不之觉也。
庚午,蜀主以御史中丞周庠、户部侍郎判度支庾传素并为中书侍郎、同平章事。
太常卿李燕等刊定《梁律令格式》,癸酉,行之。
丁丑,王景仁等进军柏乡。
辛巳,蜀大赦,改明年元曰永平。
赵王镕复告急于晋,晋王以蕃汉副总管李存审守晋阳,自将兵自赞皇东下,王处直遣将将兵五千以从。辛巳,晋王至赵州,与周德威合,获梁刍荛者二百人,问之曰:“初发洛阳,梁主有何号令?”对曰:“梁主戒上将云:‘镇州反覆,终为子孙之患。今悉以精兵付汝,镇州虽以铁为城,必为我取之。’”晋王命送于赵。壬午,晋王进军,距柏乡三十里,遣周德威等以胡骑迫梁营挑战,梁兵不出。癸未,复进,距柏乡五里,营于野河之北,又遣胡骑迫梁营驰射,且诟之。梁将韩勍等将步骑三万,分三道追之,铠胄皆被缯绮,镂金银,光彩炫耀,晋人望之夺气。周德威谓李存璋曰:“梁人志不在战,徒欲曜兵耳。不挫其锐,则吾军不振。”乃徇于军曰:“彼皆汴州天武军,屠酤亻庸贩之徒耳,衣铠虽鲜,十不能当汝一。擒获一夫,足以自富,此乃奇货,不可失也。”德威自帅精骑千馀击其两端,左驰右突,出入数四,俘获百馀人,且战且却,距野河而止。梁兵亦退。
德威言于晋王曰:“贼势甚盛,宜按兵以待其衰。”王曰:“吾孤军远来,救人之急,三镇乌合,利于速战,公乃欲按兵持重,何也?”德威曰:“镇、定之兵,长于守城,短于野战。且吾所恃者骑兵,利于平原广野,可以驰突。今压贼垒门,骑无所展其足。且众寡不敌,使彼知吾虚实,则事危矣。”王不悦,退卧帐中,诸将莫敢言。德威往见张承业曰:“大王骤胜而轻敌,不量力而务速战。今去贼咫尺,所限者一水耳。彼若造桥以薄我,我众立尽矣。不若退军高邑,诱贼离营,彼出则归,彼归则出,别以轻骑掠其馈饷,不过逾月,破之必矣。”承业入褰帐抚王曰:“此岂王安寝时耶!周德威老将知兵,其言不可忽也。”王蹶然兴曰:“予方思之。”时梁兵闭垒不出,有降者,诘之,曰:“景仁方多造浮桥。”王谓德威曰:“果如公言。”是日,拔营,退保高邑。
辰州蛮酋宋邺,溆州蛮酋潘金盛,恃其所居深险,数扰楚边。至是,邺寇湘乡,金盛寇武冈,楚王殷遣昭州刺史吕师周将衡山兵五千讨之。
宁远节度使庞巨昭、高州防御使刘昌鲁,皆唐官也。黄巢之寇岭南也,巨昭为容管观察使,昌鲁为高州刺史,帅群蛮据险以拒之,巢众不敢入境。唐嘉其功,置宁远军于容州,以巨昭为节度使,以昌鲁为高州防御使。及刘隐据岭南,二州不从;隐遣弟岩攻高州,昌鲁大破之,又攻容州,亦不克。昌鲁自度终非隐敌,是岁,致书请自归于楚。楚王殷大喜,遣横州刺史姚彦章将兵迎之。彦章至容州,裨将莫彦昭说巨昭曰:“湖南兵远来疲乏,宜撤储偫,弃城,潜于山谷以待之。彼必入城,我以全军掩之,彼外无继援,可擒也。”巨昭曰:“马氏方兴,今虽胜之,后将何如!不若具牛酒迎之。”彦昭不从,巨昭杀之,举州迎降。彦章进至高州,以兵援送巨昭、昌鲁之族及士卒千馀人归长沙。楚王殷以彦章知容州事,以昌鲁为永顺节度副使。昌鲁,邺人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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